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回道:“去棲羽找師父呀,至於父皇,他總有辦法的。這些年,我不在夕月,他不是也過得好好的,只是,母後離開,他恐怕會瘋掉。”

容後用手指點了下梵水的額頭,道:“虧你父皇那麽疼你,教他知道了你的想法,不得傷心難過。”

梵水沮喪道:“疼我,怎麽會把我賣給蒼漠呢?”

容妃詫異道:“你父皇昨日與我說的話,你都聽見了?”

梵水點頭。

雖說欺騙母後向來不是梵水性格,可此時必然要詐一詐了。昨日父皇一定用法術設了結界,因為後來她便什麽也聽不到了。

然後與母後說了什麽,使母後同意了梵水的婚事,否則,今日一早,她便會接到不必嫁去聖堯的喜訊。

容後嘆了口氣,道:“也罷,既然你已知道了,母後也不再滿你,這件事,既便是母後,也不能插手。”

梵水見容後,並不提昨日的談話,便半真半假,用蒼漠告訴她的,來套容妃的話,沒想到,曄帝告訴容後的與蒼漠所說的不差分毫。

難道,蒼漠所說句句屬實?要知道,父皇可是從來不對母後說謊的。

婚事如期舉行,盛大而隆重,整場婚禮繁瑣無比,梵水苦不堪言。進入喜房,剩下梵水一個人,才覺四周安靜下來。

此時的梵水不禁想起母親的話:“母後知道你不願意,可身為長公主,總歸要為夕月犧牲一些,你父皇沒有其他兒女,你又沒有兄弟姐妹為你分憂,母後雖然不忍,卻也別無他法。”

正當梵水無聊到忍無可忍時,房門緩緩打開,進來的自然是蒼漠,不是因為梵水擡頭看見,而是獨屬於蒼漠的不怒自威的王者之氣,不容忽視。

紅蓋頭梵水早已自覺地摘下來,仙桃聖果也吃的差不多了。這場景蒼漠早已料到,沒料到的是,梵水會安安靜靜完成婚禮的步驟。大鬧喜堂的戲碼沒有上演,他提前想好的對策也沒有用上。

梵水看了蒼漠一眼,也不理會,繼續啃手中的半個桃子。

蒼漠吩咐婢女,去給梵水呈上上好的晚膳。

梵水連忙制止,道:“她們讓我吃的都是沒煮過的。”

蒼漠看向婢女,低沈道:“有這等事?”

滿宮的婢女連忙跪下,鴉雀無聲,皆是不敢言語。

梵水沒想到,蒼漠一句話便能令這些宮人簌簌發抖。急忙道:“她們端來一碗面,還問我生不生。”

蒼漠明了,笑著問道:“你怎麽回答?”。

見蒼漠沒有真要生氣,梵水放寬心,道:“七分熟。”

蒼漠低笑,恢覆懶散的模樣,道:“讓她們端上一碗十分熟的面,怎麽樣?”

“其實我已經飽了,吃東西,是因為嘴巴寂寞了。”梵水解決完桃子,擺手道。

婢女悉數退下,只剩蒼漠和梵水,梵水便不自覺有些尷尬。

蒼漠要早些休息,梵水借口,初到貴寶地,委實新鮮,睡不著。蒼漠提議玩個游戲,梵水結結巴巴問什麽游戲。蒼漠摘下手中的玉扳指,這玉扳指梵水知道,是人皇嫡子的象征,獨一無二。

游戲的規則十分簡單,猜玉扳指是在左手還是右手,猜錯便飲下一杯酒。不巧,梵水次次皆錯,最後爛醉如泥。

次日,梵水與蒼漠進宮面聖。

蒼漠生母,文灼皇後已逝,如今湛帝的後宮中只有一位蘊妃,地位相當於皇後。

按照慣例,梵水給蘊妃敬茶。

蘊妃娘娘當真有母儀天下的風範,說起婦德沒完沒了。

“若蒼漠有何不周,讓水兒受委屈,務必告訴哀家,哀家給你做主。”蘊妃面色和善,卻始終不接茶杯。

梵水感到手腕酸疼,乏力地很,聽蘊妃虛情假意,越發煩躁,忍不住道:“蒼漠倒沒什麽,只是皇後娘娘忽視我手中的茶杯許久,讓我覺得委屈。”

蒼漠從梵水手中接過茶杯,道“蘊妃娘娘不如先喝杯茶,潤潤嗓子。”

蘊妃笑道:“瞧我,當真是老糊塗了。”說著便接過茶杯,卻只是做做樣子,並未喝下。

皇家家宴,總少不了歌舞助興,蒼漠表妹繽鏡是位鮮艷明麗的女子,梵水不明白的是,大家初次見面,為何繽鏡會對她面露敵意,且毫不掩飾。不等梵水想出所以然,對方已經發難。

“逾王妃是漣帆上神嫡傳弟子,想來琴藝超群,不如演奏一首,如何?”雖這麽說,繽鏡的語氣卻是不屑。

梵水環視四周,道自己會彈箜篌。

繽鏡剛要說請,便發現沒有箜篌。

誰知繽鏡不肯放過,令婢女去樂器房取來箜篌,梵水心驚膽戰,趁宮女倒茶,故意沒接,燙紅手指,才逃過一劫。

回去的路上,蒼漠與自己對弈,梵水燙紅了的手指,已經被蒼漠命人層層包裹,重點保護。

半晌,雖說打擾別人下棋的雅興不甚符合道德,不過梵水委實無聊。

湊到蒼漠身側,道:“王爺的白玉棋盤不錯,棋子放在其上,在顛簸的馬車裏,竟不滑落。”

蒼漠落下手中的白子,溫和道:“水兒攻於五行,擅長機關巧術,可看出是什麽道理?”

梵水頗有興致道:“若我說得出來,如何?”

“本王書房內的珍品隨君挑選。”蒼漠向來十分大方。

梵水將棋盤倒置,棋子亦是穩妥地吸附在棋盤上,緩緩吐出兩個字:“磁石。”

“不錯,如此看來水兒確實是漣帆上神的徒弟。”蒼漠頗有幾分玩味的意思,伸手握住梵水受傷的手,道,“本王十分好奇,水兒為何不願彈奏一曲,猶記得,九天之上,聖女常曦艷絕天下,而這幕後的奏曲者正是水兒。”

梵水心下一顫,脫口而出道:“你怎麽知道?”

蒼漠收斂神色:“當真是你。”

梵水知道自己掉進了蒼漠的圈套,對方不過是詐一詐。

“不知道這個時候再死不認賬成不成?”梵水心虛道。

“成。”蒼漠恢覆如常,輕笑道:“不過,水兒是否應該將當日之事悉數告知。”

“可是那樣我就會有把柄在王爺手裏。”

“不說,依舊有把柄在本王手裏。”蒼漠悠悠道。

那是一場盛大的比試,決定著大祭司之位落於誰手。靈界三公主常羲,身兼魔界聖女之職,與天族聖女言洛兒,繼位者當是其中之一。才藝比試,舞。世人皆知,言洛兒善舞,一舞傾城,常羲善文,一字千金。

若論梵水的至交,常羲當仁不讓。好友有難,梵水立即支援。

要勝言洛兒的飛天,便要創造出更加超群的舞曲。

梵水思索良久,飛天空靈,素來以洗滌靈魂著稱,是佛家經典,若想超越,實屬不宜。不如另辟蹊徑,做一首只屬於常羲的曲子,只是不知常羲答不答應,常羲表示洗耳恭聽。

世人都道,聖女常羲媚而不妖,傲而不驕,艷絕無雙,亦心懷天下。

所以舞曲名曰:艷絕天下。既奔放熱烈,又內含常羲佑我蒼生之命格。

比賽當日,言洛兒有天族十二樂師助陣,而給常羲伴奏的,卻是一位身穿白衣,白紗遮面的安靜樂使,用的是一把普通的六弦琴,卻能在須臾間變換十二指法,世上能達到如此功力的只有兩個人,棲羽漣帆上神,已逝的樂狂。而白衣女子又絕不可能是這兩人中的一個。

臺上,常羲艷絕天下,臺後,仙樂繚繞。眾人陶醉,美人若即若離,不專屬於任何一個人。

最終,常羲摘得桂冠,白衣樂師不知所蹤,艷絕天下,成千古絕響,再無人彈奏。

梵水返回棲羽仙山,她以為的結束,卻是常羲悲劇命運的開始。

魔帝鐘情言洛兒,於是勃然大怒,革去常羲聖女之職,亦奪取她的貞節,使之失去聖潔之身,無法繼承大祭司之位,關入荒莽之地。

梵水曾多次努力,想要硬闖荒莽之地,救出常羲,卻被師父阻攔。最後一次,師父帶領棲羽仙山眾仙人,擋在她面前,用從未有過的語氣對她說:“魔帝不是你能招惹得起的,既便是為師與你父皇也不能,你若執意如此,便是將棲羽與夕月置於萬劫不覆之地。”

此後,梵水沒有再妄想過闖入荒莽之地,同時,終身不再撫琴,因為她愧對一個人。

蒼漠握著的手,指如削蔥根,纖細而嫩白,能彈奏出集樂者之大成的艷絕天下。嘆氣道:“你不再撫琴,若是常羲知道,恐怕會難過。”

“若她能難過也是好的,只怕她現在根本不知我過得如何,如同我不知道她過得如何。”梵水緩緩道:“我一直希望,在我成親之日,常羲會送我一塊匾額,上面有她親筆寫的 ‘永結同心’。”

“水兒該不會以為常羲尊上至今仍被關在荒莽之地吧。”蒼漠突然發問,梵水不解。

“聖女常羲最擅長什麽?”蒼漠繼續問。

梵水依舊不明白蒼漠要說什麽,蒼漠耐心解釋。

“常羲尊上天生異稟,善讀心術,大預言。比試之日,她既然有膽量贏言洛兒,便已想好了自救之法,她身負整個靈界,心思縝密,步步為營,怎會輕易與魔帝為敵。大祭司之位至今懸空,若魔帝當真心屬言洛兒,便會讓她即位,若當真要懲罰尊上,便會斬立決,何苦送入神獸聚集的荒莽之地,常羲尊上可是天生的馴獸師。可見水兒聽到的傳言不過是魔帝想讓眾人知道的表象。

☆、捉奸未遂被拖下水

常羲尊上心思縝密,步步為營,梵水單純善良,愛恨分明,兩人性情互補,蒼漠暗自思量,難怪常羲會視梵水為知己。

“水兒又是從哪裏看出幕洛鐘情言絳?” 蒼漠繼續問。

梵水依舊不明白蒼漠要說什麽,她發現自己的智商相對於蒼漠等人來說,委實低了些。

“水兒所知道的不過是故事的一半,本王來告訴水兒真相,如何?”

梵水木訥道:“那真相是什麽?”

“常羲尊上必定安然無恙。”

雖然梵水想不明白,常羲是如何離開荒莽之地的,也不知道蒼漠為何斷定常溪無礙,不過既然得知常羲安好,便十分高興,順便答應蒼漠心情好的時候,為他彈奏一曲行雲流水。

書房內,鶴鳴,金善,一左一右。

金善道:“王爺為讓王妃開心,而隱瞞常羲尊上實情,可紙終究包不住火,若有一天王妃得知常羲尊上仙逝,恐怕會責怪王爺。”

蒼漠品著碧淩送來的清茶,細細揣度魔帝此番用意,感嘆如金護法這般盡心的人也有不知心的時候,這卻怪不得金護法,而是千古一帝幕洛太過狡詐,將世人玩弄於鼓掌,在蒼漠所認識的人之中,只此一位。慶幸的是,此人是友非敵。

碧淩帶來確切消息,常羲陷入荒莽之地後,法力吞噬殆盡,羽化之期將至,幕洛對外宣稱常羲刑期將滿,不日回朝。

幕洛實則虛之,虛則實之,玩了一個小小的障眼法。

“不管魔帝帶來一個怎樣的常羲,都要記得,她就是常羲尊上,紙包得住火,只要魔帝想。帶上賀禮,恭祝聖女回朝,此事由鶴鳴親自前往。”蒼漠把玩著茶杯。

“屬下領命。”鶴鳴頷首領命。

翌日,一大早,便不見蒼漠的身影。直到傍晚,蒼漠依舊未歸,四處打探,梵水得知,蒼漠在煙雨閣,聖堯頂大的妓院,便想又是一次機會,於是“捉奸”。

梵水急匆匆趕來煙雨閣,剛進門便被老鴇攔住。

“喲,姑娘,這可不是姑娘該來的地兒。”滿臉橫肉的老臉上白粉撲撲地掉。

“怎麽,擔心姑奶奶我給不起銀子?”邊說邊將一錠銀子塞在老鴇手中。

“喲喲喲,姑娘,你這銀子,媽媽我可不敢收。”這身材魁梧的媽媽擋在梵水面前,活像做大山,擋得那是水洩不通。

梵水想從旁邊繞過去,這媽媽挪動著身子隨著梵水來回搖擺。

“姑娘喲,你這點銀子,還不夠我這的姑娘們買水粉的錢呢,要不坐這,我讓姑娘們給你唱個小曲。”

兩人僵持了一刻鐘。

梵水輕輕呼了口氣,道:“媽媽,看不出,您老身手還挺敏捷的嘛。這銀子是孝敬您的,我就參觀參觀,不勞煩您這的姑娘。”

“那如何使得,我是正經的買賣人,怎麽能白拿客人的銀子喲。”

聞著媽媽身上的胭脂味,梵水直想打噴嚏,想著想著便打了兩個噴嚏。

老鴇可是緊張地不得了,呼喊道:“快給姑娘上座上茶,沒眼力的東西。”

兩個小夥計立馬搬了把椅子過來,還有倆姑娘利索地送上香茶。

如此體貼熱情的禮遇,讓梵水產生一種她是此處常客的錯覺。難不成,她曾經給過這老鴇什麽好處?連她自己也不記得。

梵水接過茶杯,印象中的煙花之地不是好說話的地方,以至於她剛來時裝的和大爺似的,就怕被轟出去。

茶水,梵水也不喝,嘻嘻地對著媽媽笑,她著一笑不打緊,媽媽卻被她嚇得不輕,忙道:“姑娘還有何吩咐,媽媽這就去辦。”

梵水嘻嘻個不停,半晌道:“上盤小菜。”

老鴇轉身去吩咐夥計,梵水輕輕躍起,隔著老鴇,來到二樓。梵水假裝生氣,對媽媽道:“誰也不許攔我。”

樓下的老鴇驚慌失措,卻也不敢命人阻攔。

梵水暗笑,這媽媽有意思,好像她真是惡霸,來砸場子的。

至於為何是二樓,梵水料想,以逾王爺的身份,一定會找個豪華包廂,姑娘沒準還不止一個。

梵水沒來由地升起一股喜悅感,想著蒼漠被捉奸在床,也許這會是她離開棲羽仙山後做的最成功的事情。

在梵水踹了無數扇門略略失望後,終於找著了正主。

誰知,推開門,蒼漠衣衫整齊地坐著,對面只有一位女子在垂首撫琴。

還未待梵水發問,蒼漠已經回道:“本王穿衣服快。”

對面的女子妖嬈嫵媚,梵水對蒼漠說:“眼光不錯。”

雖然捉奸未果,梵水也不氣餒,若能輕易被她抓到把柄,那人就不是逾王爺了。另外一件值得高興的事就是二皇子微桀金口玉言,送來一把雖不如綠綺,卻也鼎鼎大名的焦尾。

梵水心情極好,散鈴兒自然隨著心情愉悅,說話也比平日親切幾分,縱使是不太待見的金善迎面走來,也熱情問道:“金護法神色匆匆,所為何事?”

金善向梵水散鈴兒行禮,回道:“王爺需出一趟遠門,屬下正在準備出行之事。”

梵水目光流轉,問道:“可是要前往胡尤? “

躲得了初一,躲不過十五,湛帝果然是偏愛小兒子,這次蒼漠的如意算盤沒打響,梵水幸災樂禍地想。

“回王妃,王爺並非前往胡尤,而是出使女尊國。”不等梵水有所反應,金善繼續說下去,道:“還請王妃命人收拾些行囊,也好與王爺一同出門。”

梵水幽幽一笑,胡尤女尊一衣帶水,戰爭一觸即發,往人家刀口上送,這等美差,她還是不去的好。

隨即笑容一斂,神色黯然,作傷心淒涼狀道:“如我這般無權無勢,無貌無能,又不懂吹拉彈唱,一無所長之人,在那個女子為尊的國家,想來不會受人尊重和歡迎,屆時,恐怕有損王爺顏面,所以,本王妃就不去了。預祝逾王此行愉快。”最後一句說得尤為大聲,邊說邊拉著散鈴兒折回自己的琉音殿,因為,她瞧見她口中的逾王正緩緩而來。

出乎意料,蒼漠沒有追上來,不過以蒼漠的性格,梵水不信他會善罷甘休,除非,邀她同行,只是虛晃一招。

為了不辜負梵水的期待,晚膳過後,蒼漠還是款款而至。

不等蒼漠開口,梵水堅決道:“威武不能屈,貧賤不能移,無論你如何威逼利誘,嚴刑拷打,我都不會改變主意,隨你而去。逾王爺一定要免開尊口,以免影響逾王爺在奴家心中高大威武的形象”

不知有心還是無意,蒼漠隨意停在了梵水放置焦尾的地方,笑道:“不如本王先施以酷刑,屆時水兒再如剛才那般慷慨陳詞,也好成全水兒威武不屈的名譽,不知水兒最懼怕哪種刑法?”

“你不要這樣……”梵水道。

“本王如何舍得對水兒威逼利誘”蒼漠皺眉,又道:“可是本王也舍不得與水兒分開,飽受兩地相思之苦。”

梵水淡定道:“小別勝新婚。”

蒼漠道:“若本王一去數月不歸,恐水兒會思念成疾。”

梵水道:“不會的。”

“未必啊。”蒼漠意有所指,可卻沒有繼續,轉移話題,語氣平淡道:“焦尾可是二弟的寶貝,水兒果然人見人愛,連二弟都願為佳人割愛。”

“嗯,這是他答應過要孝敬我的。”梵水不知蒼漠究竟何意,答道。

“本王吃醋了。”

梵水睜大眼睛,他哪裏像是在吃醋,神色正常,語氣正常,一向流氓的調調也正常。

“水兒還記得當初與本王的約定吧。”蒼漠嘴角掛起一絲微笑,在梵水眼中就像只老狐貍。

梵水不但記得,還記得很清楚,這些日子就靠著約定給她的信念打發時間。

約定中這麽說,若蒼漠有七出之一,梵水便可與蒼漠和離,從前之約定悉數算作數;若梵水有不守婦德之處一次,蒼漠便可將七出之條廢除一條,以此類推。

梵水終於曉得何為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,她敢肯定,若她再不同意前往女尊,蒼漠就不是吃醋了,而是‘汙蔑’她與二皇子有奸情,定情信物都有了雲雲。

梵水笑得十分勉強道:“本宮這就收拾行囊,陪王爺游山玩水,增進感情去。”

自聖堯至女尊國不過半月有餘,卻被蒼漠行了一個月餘。每至景色精致之處,蒼漠便帶著梵水游覽一番,懶散的步伐,頗讓梵水產生一種太平盛世下,伴侶攜手同游的錯覺。

邊界戰火逾燃逾烈,蒼漠此行責任重大,且危機重重。勸說得宜,結為盟友,則危難可除;游說失利,扣為人質,也尚未可知。

當真是藏不住心思的梵水,明知與蒼漠搭話,需冒被調戲的風險,仍忍不住開口。

逾王爺不出所料調笑道:“水兒,可是在關心本王?”

正待梵水作答,多日不見的金善策馬而來,呈上一封書信。

展開信函,蒼漠嘴角揚起一抹不宜察覺的微笑,終究是忍不住了。

梵水投來求知若渴的眼神,蒼漠輕飄飄吐出四個字:“明日進城。”

☆、狼狽是否可通奸

女尊國女子為尊,男嫁女娶。

女子大多生猛,執政掌權;男子偏柔軟,主內。民風開放,宮廷中也不見過多的繁文縟節,女尊國國主聖體欠安,由皇長女代為召見。

河菏與蒼漠寒暄一番後,兩國各獻歌舞,觥籌交錯,一片其樂融融。

梵水初次見男子起舞,不僅有些專註,河菏眼觀六路,借機將舞者送與身為逾王妃的梵水。

無功不受祿啊,梵水不知河菏葫蘆裏賣的什麽藥,從目前的形式來看,梵水想不出河菏要向自己示好的理由。正要婉拒,卻見蒼漠舉起酒杯輕道一聲:“多謝。”

梵水悄悄拉著蒼漠的袖子道:“他們似乎是皇室的舞姬,不妥吧。”明明是來結盟的,不應該放低姿態嗎,幹嘛還眼巴巴要人家的東西。

蒼漠回過頭道:“水兒想要哪兒的舞姬?”。

梵水睜大眼睛,幹嘛那麽大聲,誰都可以聽到。

無視她的眼神,蒼漠繼續道:“無論水兒想要誰,想來河菏殿下無所不能,必能辦到。”

梵水擡頭,看向主座上的河菏,卻見她含首稱是。蒼漠隨即道:“若殿下有求而不得之物,本王定竭盡所能,助殿下完成心願。”

“河菏在此謝過王爺。”河菏舉杯回敬。

狼狽通奸,梵水想,在如此盛大宴席上,文武百官皆在,眾目睽睽之下,將話講得如此明白,這是一拍即合?她所料想的蒼漠舌戰群儒的場面沒有發生;朝堂上意見相左的兩方朝臣,唇槍舌劍的場景也沒有發生。事情不會如此簡單,否則,微桀早已自請領這一差事。

事情不是她料想中的困難,那一定就是比她料想中得困難。梵水喝下一口酒,覺得有些辛辣。

他們落腳在皇宮裏,外邦使臣有專門的別館,由於蒼漠貴為王爺,身份特殊,河菏便安排她們住在了長琉宮。

梵水正經地問:“王爺是真的成竹在胸,還是假的靜觀其變呢?”

蒼漠想了想道:“假的成竹在胸加真的靜觀其變。”

梵水一口水險些噴出來,假咳兩聲道:“聽說,逾王爺能於洪荒境中逃出生天,命懸一線之下,力挽狂瀾,獲得戰神之位,想來對付區區女尊國也是手到擒來。不知王爺有妙計,能在我等遭遇圍攻之時,全身而退。”

蒼漠看著她,似乎不明白她在說什麽,奇道:“本王何時在洪荒境逃出生天,又何時命懸一線?”

梵水更加莫名其妙地盯著他,半響後,沖出房間。

散鈴兒、金善、鶴鳴,甚至守門的小廝,她都問了一遍,當年事情的真相,得到的答案是肯定的,她又被莫名其妙地盯著,這不是眾所周知之事嗎。當她問到第六個人時,梵水驚覺她被耍了,蒼漠是不想她繼續追問他的計劃。罷了,反正若蒼漠有心讓她曉得,即使她不想知道,也會不得不知道;蒼漠不願讓她知曉,即使她左右套話,也是無功而返。

次日清晨,蒼漠安坐於輪椅之上,靜觀金善與鶴鳴二人練劍。鶴鳴年輕氣盛,劍法冷冽,招招攻其要害;金善沈著冷靜,思慮周全,劍法亦是沈穩有力,步步為營。

蒼漠耳力過人,繞是面前二人刀劍相向,聲音紛擾,亦是聽出有高手自遠方而至。

那人一路輕功掠來,不過眨眼功夫,便飄至蒼漠身前。出手快如閃電,朝蒼漠兩處要害襲去。

蒼漠反手扼住那人手腕,隨意一揮,將人扔出十餘丈。

金善、鶴鳴劍尖同時左轉,襲向來人。這才看清,是一位紅衣黑發的女子。

“雲闕,你好大的膽子!”金善眉頭微皺。

“呵呵。”上官雲闕似乎絲毫不在意喉嚨前的長劍,捋了捋散落的黑發,輕笑道:“我不過來看看戰神,何必對我如此不客氣。”

蒼漠挑眉笑道:“打是親罵是愛。”

手指著劍身,道:“聽見沒,你家王爺說愛我呢。”

蒼漠點頭,金善、鶴鳴收劍,反身,肅嚴立於蒼漠兩側。

又是一聲輕笑:“世間有幾個人是你家王爺的對手,我一個弱女子,也值得兩位護法虎視眈眈。”

“他們收了王妃的好處,奉命監督本王,尤其是有美人出現時。”蒼漠好心解釋。

上官雲闕對蒼漠的說話方式習以為常,施施然走過來,徑自坐在一方石凳上,又反問蒼漠與梵水交流時,是否也如此口無遮攔,蒼漠答他對梵水是知無不言,言無不盡。

二人似多年不見的老友,聊聊過去種種,談談今時今日。

上官雲闕與蒼漠似乎分外投機,倒是金善有些頭疼。上官雲闕對逾王爺的心思,別人不知,他這個師兄卻清楚得很。

萬不得已,蒼漠不會讓上官雲闕難堪,除非她觸犯他的底線。而她卻將這種縱容當做是,略微的喜歡。

遠處,一抹白色的身影飛奔而至,金善或許從未如此地期盼過梵水的到來。

梵水用過早膳後,便向侍從打探蒼漠的去向,不想,遠遠看到蒼漠與一位紅衣女子相對而坐,相談甚歡的樣子,良機不可失。

想當年,被野獸追趕時,她也沒有跑得這樣快過。可能是從未達到過這般速度,快到蒼漠面前時,崴了一下,眼看就要和大地親密接觸。忽然感覺一股力,朝她吸來,睜開眼,卻是撲到了蒼漠懷裏。

梵水呆呆地問:“我自己撲過來的?”

蒼漠望著她的澄清眼睛,點頭:“不錯。”

“我從來沒有撲的這樣遠過。”繼續不可思議道。

“可能是見到為夫,比較情難自控。”

“對,捉奸的力量果然強大。”梵水從蒼漠懷中爬起來,握拳道。

上官雲闕顯然沒弄明白是怎麽回事,梵水那句話卻是聽清楚了。

瞬間覺得難堪,自己身為女尊國國師,在眾人隔岸觀火之時,眼巴巴跑來找聖堯的王爺,確實是將自己推上風口浪尖。加上對蒼漠的心思,確實……可兩人坐在這,光明正大,這捉奸二字,未免難聽了些。臉色便不自覺地有些難看。

蒼漠拍拍梵水後背,笑道:“這位是女尊國國師上官雲闕大人,特來為我等,接風洗塵。”

梵水雖然魯莽,卻不傻,那句話的含義蒼漠懂得,其他人卻不懂,急忙笑呵呵道:“原來是國師大人,有失遠迎,不知茶水味道如何,若水溫不合適,只管讓鶴鳴去換。”邊說邊退到蒼漠身後。

“王妃說笑了。”上官雲闕初見梵水,不知她究竟是何意,可上官雲闕何許人也,女尊國除去皇室,她便是權利最大的那個,官場上風升雲起,自是有她過人之處。不過一瞬,便回覆了神色,道:“這茶自是頂好的,上官雲闕次來,未曾拜見王妃,還望恕罪。”說完,以茶代酒,先幹為敬。

梵水知曉自己有失禮儀,端起另一杯茶,便要飲下。

誰知被蒼漠半路劫下,道:“水兒,素來不喜飲茶,這茶便由本王代勞了。”

上官雲闕眼神一暗,自己明裏說飲茶謝罪,實則將拜禮免了,蒼漠此舉……恐怕她不得不重新衡量這位王妃在蒼漠心中的地位了。

末了,上官雲闕沒忘記此行的目的,呈上請帖,三日後,二皇女河蘭盛邀逾王爺過府一敘。

等上官雲闕告辭後,梵水失落地坐在一旁,不必問,也知道她在為適才的事情懊惱,梵水心地善良,她的言語莽撞大多只針對蒼漠一個人。想一位初見的陌生女子,在剎那間便被得罪了,便不禁有些無措,自己果然不如常溪那般惹人喜愛。

蒼漠不忍她再胡思亂想,命鶴鳴備輛馬車,出宮轉轉。

梵水坐上馬車,感嘆鶴鳴辦事高效之餘,亦感嘆鶴鳴辦事之貼心,出門在外不宜聲張,這輛馬車完全不會引人註目,內裏卻十分舒服,靠著很是柔軟。

出了宮門,蒼漠提議與梵水步行,也好深入領略女尊國的風土人情,散鈴兒與鶴鳴則駕著馬車先行一步。

沒見過世面的梵水推著蒼漠,細細觀察街道上的行人。男子妝容精細,面目柔和,身態輕盈,挽著女子的手,頗有種小鳥依人的感覺。再看看安然做在輪椅中的蒼漠,搖搖頭,這一定是老死也嫁不出去的。轉念又想,如果嫁不出去,多可憐,做一輩子的處男。想著想著,便覺得應該對他好一點。

如何對一個人好,是一門學問。梵水不大懂,卻善於效仿。旁邊的女子給她的男人買了胭脂水粉,梵水立馬買來;買了綾羅綢緞,梵水也買來。口中還嚷嚷著給蒼漠做衣服。

逾王爺蒼漠原本以為是梵水想買來,被梵水這麽一嚇,領悟了,目光在每件物品上停留的時間被他極速縮短。

正當梵水琢磨蒼漠為何目視前方,目不斜視之時,不遠處出來幾聲救命,只見一位白衣少年被幾個體型壯實的人追趕。眼見跑到了她面前,梵水不明所以,憑著保護弱者的本能,將少年護在身後。

那幾人頗有些兇神惡煞,道了聲少管閑事,就要搶人。

少年緊緊拉著梵水的袖子,急道:“姐姐救我。”

“慢、慢著。”梵水采取迂回政策,“不知他犯了什麽事,幾位為何要抓他?”

☆、運籌帷幄見真識

在梵水多管閑事的舉動下,蒼漠將人救了回來。

好巧不巧的這個少年竟然是二皇女河蘭看上的人。

最終梵水是沒有拗過蒼漠,逾王爺與三日後,帶著少年,親臨二皇女府。

梵水則以太過殘忍為理由,拒不出席,而是待在了長琉宮。可惜,她註定不安寧,蒼漠的表妹繽鏡來了。

“蒼漠去赴了二皇女的宴。”

“那我便在這裏等他回來。”繽鏡未見失落,轉身坐在一把紅木椅子上。

“公主找他有急事?”梵水與這位傲慢的公主並不熟稔,卻隱約覺得她有些異樣,努力壓下心中的不安,慢慢品著一杯涼茶。

繽鏡並未回答,卻有個侍衛進來通報,說是女皇有請繽鏡公主進宮。

蒼漠至女尊國時,這位女皇未露面,此時卻邀請繽鏡入宮。

蒼漠攜金善、鶴鳴同去赴宴,八大護衛自至女尊國後,便未曾現身,也不知是喬裝打扮,混跡於眾護衛中,還是暗中保護。

無論何種原因,鴻門宴,不可去。

“繽鏡公主身體欠安,一路上不知為何,頭痛異常。此時前去,恐失禮於女皇,不如明日前去請罪。”梵水說得畢恭畢敬。

誰知繽鏡揮手道“帶路。”

梵水正要勸阻,卻傳來繽鏡譏諷的笑聲:“不過見女尊國的皇帝,本公主誰沒有見過。”隨後跟隨侍者離去。

若繽鏡有何閃失,自己怕是良心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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